【夜餘選書】《波麗露》,崔舜華

忘記對你說我昨晚夢見你
你也忘記好好坐下來聽
點一盞燈,披一匹毯
你盤腿而坐的模樣原始而賁張
彷彿想烙一張麥稈的餅
或猖狂地獵幾頭熊

這是崔舜華的詩〈我們在夢裡互相傾軋〉的第一段,詩的一開場,她寫男人的姿態和氣質,野性的男人,盤腿坐在她的面前,那曖昧賁張的情感,伺機而動,女人昨天夜裡夢見了他。

夢裡我是你的火苗
你是我潮濕的柴薪
有人說這些字眼充滿驕淫的隱喻
但你是那麼顯而易見
有著半頭捲髮與漂亮的眉毛
你是全世界都無法避諱的一行意象性字列

崔舜華把女子的夢寫得很漂亮,男人的捲髮和眉毛,還有夢中那直接的情感,〈我們在夢裡互相傾軋〉收錄在崔舜華的詩集《波麗露》裡,這是她第一本出版的詩集,詩集裡情詩居多,她的纖細和狂烈,在詩中迸裂,讀過之後,詩能塑造迷人的畫面。

醒時我們擁抱,做愛,談天
睡著了卻開始隱蔽地爭奪
你的力量如春天的馬嘶熱烈而高亢
我感覺弱小,雙手無力
你全權決定了來或去
遮或現
晴或雨

醒來後,又重複墜入同樣的輪迴:
擁抱,做愛,談天
在夢中我們爭奪耕耘權
為了荒旱與幽靈怒氣難抑
睜開眼我看見一半的你
另外一半還將自己深深覆寫在睡眠裡
那麼用力的筆劃
就要刻壞了夜的鼻樑

很喜歡這首詩的最後,醒來、夢間,崔舜華寫出了女人的意志,他決定了晴或雨,但女人可以在醒或夢之間,決定男人的現身。「擁抱,做愛,談天」三個詞很美,好像《巴黎野玫瑰》的愛情,男人半夢半醒之間,但女人早就甦醒了。

最後你說:

轉瞬間,愛人的眼睛
萬花盛開

崔舜華的詩很細,也很多情,很適合在夜晚慢慢讀,她的另一本詩集《你是我背上最明亮的廢墟》同樣也有類似力量。

【時光幾何書展—炎夏的華文創作書展】之四:《波麗露》

三餘書店 TaKaoBooks 的相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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